美国密歇根州小城弗林特两年来持续遭受水污染危机，水含铅量超标致使居民无法正常吃水、用水，更威胁当地孩子的身体健康。

    有媒体评论，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人祸”，是美国联邦和地方政府层层失职的结果：市政府、州政府长期无视居民投诉、地方环保部门官员篡改水质化验结果、联邦环保部门主管对弗林特市水受污染的报告置之不理。

    美国总统贝拉克·奥巴马５月４日来到弗林特安抚市民，并且当众喝下当地经过过滤的饮用水。他指出，这场水污染危机系“人为所致”，承诺将确保政府的每一级职能部门竭尽全力让弗林特人吃上放心水。

    深陷危机

    弗林特位于美国底特律东北约100公里处，是一座仅有10万人口的小城。当地居民以非洲裔美国人为主，近一半属于贫困人口。

    为节省公共财政开支，弗林特市2014年在新供水管道修好前，改以当地弗林特河为水源，不再从底特律地区买水。这以后连续数月，居民们不断抱怨水质浑浊发臭，不少人喝水后出现呕吐、皮疹和脱发等症状。专家认为，弗林特河中化学物质较多，进而侵蚀了含铅的供水管道，致使水被铅污染。

    去年10月，《底特律自由新闻报》报道，尽量避免用自来水已经成为弗林特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还有人用瓶装水灌满澡盆给孩子洗澡。

    一年多来，除民众投诉，当地工厂也宣布因机器生锈停用河水，科研人员曾几次发布水质报告示警。尽管如此，市政府和州政府一直反应迟钝，没有采取任何应对措施，反而有政府官员上电视搞“喝水秀”否认水质有问题。

    去年下半年，一份检测报告认定当地居民饮用水中铅含量超标，而且当地部分孩子血液化验结果显示体内铅含量超标。当局这才切换回原来的水源，但污染问题至今没有得到彻底解决。

    世界卫生组织强调，铅对儿童的危害更加不容忽视，年幼儿童特别容易受到铅所带来的毒性影响并要忍受对健康构成的严重且持续副作用，铅尤其会影响大脑和神经系统发育。

    为应对不断升级的饮用水安全危机，密歇根州今年1月宣布弗林特市进入紧急状态，并向联邦紧急事务管理署请求援助。

    层层失职

    水污染事件闹大后，密歇根州州长里克·斯奈德曾委派一个独立委员会调查这一事件。这一委员会今年3月发布报告指出，水污染危机反映出政府的诸多问题，包括“失职、固执己见、对突发情况没有准备、拖延处理问题、对环境问题错判”。

    4月，3名地方官因在弗林特水污染事件中存在篡改证据等行为被起诉。

    这三人分别是密歇根州环境质量局水质监督员斯蒂芬·布施、水工程师迈克尔·普利斯比以及弗林特市水处理厂水质监督员迈克尔·格拉斯哥。

    其中，格拉斯哥被控篡改证据、伪造向州环境质量局和联邦环境保护署提交的水化验结果，还被控玩忽职守。另两人被控篡改证据、渎职等罪名。

    密歇根州司法部长比尔·许特说，州环境质量局的这两名嫌疑人误导了当局对弗林特市水质的看法。此外，普利斯比还涉嫌明知弗林特水处理厂没有能力向市民提供放心水却依然给这家机构运行“亮绿灯”。

    格拉斯哥先前在接受《弗林特日报》采访时称，是上级监管部门屡次向他施压，迫使他篡改化验结果，从而让弗林特市尽快将水源改换为弗林特河。

    如果罪名成立，格拉斯哥将被判5年监禁并处罚金6000美元；布施将被判至多15年监禁并处罚金3.5万美元；普利斯比将被判至多20年监禁并处罚金4.5万美元。

    州司法部长许特承诺，这些指控只是开始，还会有更多人面临起诉，由他领导的调查将继续。

    密歇根州环境质量局表示，这一机构将对涉事官员给予停职、停薪等处理，同时全力配合调查。此外，该局局长丹·怀恩特及其发言人已经辞职，局下属饮用水办公室主任被解职。

    美国媒体发现，导致弗林特水污染危机长期存在的原因除地方政府官员渎职外，联邦一级的官员也难辞其咎。

    一名联邦环境保护署员工曾向该署分管中西部地区的官员苏珊·赫德曼提交有关弗林特市水源受铅污染的报告，但遭后者无视。赫德曼告诉密歇根州和弗林特市当局，这只是一份没有经过更多验证的“报告草案”。赫德曼已于今年1月引咎辞职。

    上月，有弗林特市民向环保署索赔2.2亿美元，原因是这一机构的玩忽职守导致这座城市水源受铅污染严重。

    总统表态

    今年以来，弗林特水污染事件惊动了奥巴马政府。他5月4日亲赴这座小城，听取当地官员和联邦紧急事务管理署官员的情况汇报，并私下会见了市民代表。

    奥巴马表示，这场水污染危机是“人为造成的灾难，本可避免和预防”，并强调为民众提供放心水是“美国政府基本职责之一”。

    奥巴马在当地一所高中的体育馆内面对上千名市民发表讲话。这期间，他咳嗽了几声并要求喝水，随后当众喝下一杯当地经过过滤的饮用水。

    他承诺：“我支持你们。我不会停歇，还将确保政府各级职能部门都不停歇地（为改善水质而努力），直至流入家家户户的每一滴水都能安全地被用来饮用、做饭和洗澡。”

    奥巴马提醒弗林特市民不要喝未经过滤的水，同时承诺将替换老化的水管：“但（管道更换）不可能一夜之间完成，我们已经开始工作……这可能需要一两年，或者更长时间。

    谈及铅中毒对儿童的危害时，他嘱咐当地居民：“大家不要以为弗林特的孩子今后身体都会出问题……我不想在孩子们心中留下这个污点。”

    失信于民

    迄今，弗林特的水污染问题仍未得到彻底解决。正如奥巴马所言，供水管道更换工作需要时间。

    美国国会也在为帮弗林特摆脱水污染困境而努力，只不过国会批准拨款的过程太过缓慢。国会参议院一个委员会已经批准从总额48亿美元的全国水工程款项中向弗林特划拨2.2亿美元。而这一拨款议案得等到参议院全体议员审议投票后才能落实。

    更让人忧心的是，当地政府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挽回民众信任。

    去年12月，弗林特市民对市政府提起集体诉讼。这份诉讼的原告是受含铅水毒害的4名儿童，被告是无视居民对水质投诉的14名政府官员。

    诉状写道，尽管市民抱怨不断，而且政府每天只需支付60美元就可以对河水进行弱化腐蚀的处理，但市政府官员依然我行我素，让居民连吃18个月的铅超标水。

    现阶段，当地已经切换成安全水源而且向供水管道中添加了化学物质以减少水的腐蚀性。尽管如此，仍有部分居民只敢喝瓶装水，甚至有人开车到其他城市洗澡。

    密歇根州州长斯奈德也因水污染危机承受辞职压力。他5月4日随奥巴马来到弗林特一所高中体育馆时曾向公众道歉：“不是你们制造了问题，而是政府让大家失望了。”谁想话音刚落，听众席便传出一片嘘声。

    4月18日，斯奈德到访弗林特市民谢丽尔家中，向她了解了水过滤的情况。一张上传至斯奈德社交网站主页的照片显示，这位州长与谢丽尔一同喝下了经过过滤的“弗林特水”。斯奈德还承诺将与夫人一道连喝30天的“弗林特水”。

    只不过，不少弗林特人对此并不买账，批评这是一张“作秀照”。73岁的伊丽莎白·泰勒告诉《底特律自由新闻报》记者：“斯奈德全家都应该喝这种水，不仅喝，还得用它做饭、洗澡。仅凭口头表态就能让人相信了？”

    密歇根州司法部长许特4月曾在宣布有地方官遭指控的消息时称，这是“重获所有密歇根家庭对政府信任的一步”。但美国媒体分析，情况能否如他所愿还有待观察，至少如今有不少弗林特人认为，还应有更多官员受到处罚。

    居民梅丽莎·梅斯说，刑事起诉3名地方官“是好的开端，但步子迈得太小”；市民麦金太尔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记者采访时说，弗林特水污染事件涉及众多官员，他担心对3名官员的起诉“只是让低级别官员成为替罪羊”。（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