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廉吏”系列之二十一

胡颖：对皇弟也不留情的“提刑官”

 

　　胡颖(1208—1272)，字叔献，号石壁，南宋潭州湘潭(今湖南湘潭县)人，曾任浙西提点刑狱、湖南提点刑狱、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广州府知府等职。

　　胡颖是一位以秉公执法、清正廉明而闻名的“提刑官”，宋理宗的弟弟荣王涉案，他连皇帝的情面都不给，依律严惩。每到一地，胡颖都以正风俗为己任，在潮州，他机智灭“蛇神”，在湖南，他严厉打击淫祠淫祀。在审案中，他秉持人情与法律并重、教化与刑罚并用的理念，既惩奸除恶，又情法并用。

　　不给皇帝面子 严惩皇亲国戚

　　胡颖出身于儒学世家，家学底蕴深厚，其先祖是湖湘学派先驱、理学大儒胡安国。绍定三年(1230)，二十二岁的胡颖随舅父赵范讨伐叛军。在军营中，他经常微服私访，听取士兵们的意见。很快，讨伐取得全胜，舅父派他将“部所获贼酋二十人献俘于朝”，得以赏赐补授官职。但胡颖对此并不满足，两年后，他“登进士第”，成为京官。

　　胡颖任浙西提点刑狱时，处理了一件震惊朝野的案件。南宋淳祐年间，宋理宗的宠妃阎贵妃打算为自己家族修建一座功德寺，荣王为讨好阎贵妃，派人搜寻民间土木，与乡民争斗中发生了命案。胡颖经办了此案。

　　荣王是宋理宗的弟弟，阎贵妃是宋理宗的宠妃。而胡颖丝毫没有畏惧皇权，也没有给宋理宗面子，直接按大宋律法从重判决荣王府涉案的十二人死刑，并纠劾荣王纵容之罪。一时间，世人震惊。

　　宋理宗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日，当面质问胡颖：“闻卿好杀?”宋理宗的用意其实是问胡颖为什么要判荣王府涉案的十二人死刑。胡颖毫无惧色，从容应答曰：“臣不敢屈太祖之法以负陛下，非嗜杀也。”宋理宗听了，只好默默表示认同。《宋史·胡颖传》对此有专门记载。

　　宋太祖规定，严禁后妃(外戚)干政。宋理宗执政后期，沉迷于酒色，而当时阎贵妃恃宠而骄，并与朝中奸臣勾结，干预朝政。很多大臣都在想方设法讨好阎贵妃，不惜胡作非为。胡颖正是借严惩荣王府的案子，打击这种歪风邪气。

　　机智灭“蛇神” 以正风俗

　　咸淳二年(1266)，胡颖任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其辖下的潮州一座寺庙里有一条大蛇，被寺僧和民众奉为“蛇神”，传闻“蛇神”道行很深，有求必应，因此该寺庙香火旺盛。前几任到潮州为官的都信奉“蛇神”，每年到寺庙里拜祭，否则，一旦有灾害发生，人们就归罪于对“蛇神”的不敬。有知府到任后，没有去祭祀，其任内恰逢潮州大旱，老百姓纷纷责怪他亵渎“蛇神”，治理无能，他只好请求调任其他地方了。后任知府只好一上任就去拜祭，没想到祭拜时“蛇蜿蜒而出，守大惊得疾”，不久就病死了。老百姓又纷纷传言，说这位知府大人虽然去祭祀了，但心并不诚，而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所以“蛇神”惩罚了他。

　　咸淳二年(1266)，胡颖到任后，立即下令将蛇关到笼子里运到广州。见到笼子里漆黑如柱子般的大蛇，胡颖当即命令道：“你要是神灵三天之内定当显示你的神力，如果三天后不显灵，那就表示你不是神灵了。”

　　三天过去了，这条“蛇神”跟普通蛇类一样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并没有显灵。胡颖对众人说，“哪里来的蛇神啊，都是这些和尚妖言惑众，骗取百姓的香火钱啊!”当即下令将蛇斩杀，毁掉了潮州这座寺庙，严惩了寺僧。

　　每到一地，胡颖都以正风俗为己任，《宋史》记载他，“性不喜邪佞，尤恶言神异，所至毁淫祠数千区，以正风俗”。任湖南提举常平期间，他严厉打击淫祠淫祀，毁禁巫婆神棍，废除迷信。

 

宋本《名公书判清明集》收录有胡颖的76篇判书

 

　　惩奸除恶 情法并用

　　胡颖是南宋后期一位颇具代表性的既饱读儒家经书，又通晓法律的官员，他在审案实践中，秉持人情与法律并重，教化与刑罚并用的传统法治理念。南宋时，有一本辑录朱熹等28位有名望官吏所作经典诉讼判词的汇编集《名公书判清明集》，收录有他的76篇判词，占七分之一，是收录判词数量最多的“名公”。

　　在湖南任上，胡颖接到士民反映罢役吏人贪赃枉法，把持官司，在当地作恶多端。为还治下清明，他根据举报，了解实际情况后，决心彻底革除这项弊政。他认为“若恶之而不能去，犹不恶也，去之而不能尽，犹不去也”。于是，他下令将罢役吏人迁出城外，甚至押出府界，以达到震慑奸吏、断绝联系的作用，也显示了他对贪官污吏绝不姑息的态度。

　　胡颖关心狱政，认为犯人在狱中是要改恶为善，而不是要置之于死地。他了解到“判官厅每每违法用刑，决挞之类动之以百计”的情况后，立即约束州县属官不许违法用刑。他表示“照得在法笞杖自有定数，笞至五十而止，实决十下，杖至一百而止，实决二十下，未尝有累及百数者。惟军中用重典”“州县属者非军将，吏卒所犯非军令，不应辄行军法”。他决定施行“各厅吏卒决二十以下，听从便遣决，杖以上照条申借，不得仍前任意专决外”，违者严惩不贷。他对违法用刑法的行为予以严惩，并抓捕了多名滥施酷刑的官吏。

　　任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期间，他治军严明，赏罚得当。士兵吴保在出差期间，听闻母亲逝世的消息，情急之下来不及报告便回老家奔丧去了。《宋刑统》中的《捕亡律》对此规定十分严苛，“诸宿卫人在直而亡者一日杖一百，二日加一等。即从驾行而亡者，加一等。”但胡颖认为其确实情有可原，予以宽恕，不予惩处。后来，又“告示兵马司，今后如差军兵往二千里外，约往来该四月以上，而其人有父母年老衰病，别无以次可供侍者，并免指差”。胡颖此举赢得了军心，军士们对他更加信服。（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