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不落的风帆

——记湖南省纪委监察综合室原副主任李一帆
郑亚邦 李 军
引 子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挂着事业未竟的遗憾。那瘦弱的身材,轻得像一片飘荡的树叶,或者说,更像大海上的一叶风帆。是的,在人们眼中,这片征帆一直在不知疲倦的航行,从未见过停歇,如今是否只是暂作小憩?
2008年12月28日,人们冒着冷雨,怀着伤悲,送别一位英年早逝的纪检干部——湖南省纪委监察厅监察综合室副主任李一帆。
“一笔神来廉政论坛倏折文苑玉树,帆扬风满反腐前线痛失战地黄花。”这位在纪检监察战线奋战了17年的战士,在事业正当辉煌时突然离去,年仅48岁,让人无不痛惜。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的生命历程中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没有令人荡气回肠的故事,然而他却用自己锲而不舍的进取精神、鞠躬尽瘁的献身精神,以他在反腐倡廉理论研究领域的丰硕成果,在人们的心中竖起一座丰碑。
在落幕与扬帆之间
病虽然来得不是很突然,但严重程度却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不仅他自己没有想到,连医生、家人、同事、朋友们都没有料到会如此无法挽回。
2008年11月份以后,李一帆感到自己体力越来越不济,脸色从苍白到蜡黄,浑身虚弱无力,从家里到办公室只有短短三四百米,他要中途停下来歇好几次。从一楼到二楼办公室,他都要扶着栏杆伛着身子慢慢挪上去,40几岁的人看上去竟像个小老头。
妻子周梅要他到医院去看看,但这段时间有几个重要会议的文件和报告要起草,他夜以继日的赶材料,实在抽不开身,他想等这几天忙完以后再去。
他没在意。因为这种状况以前也曾有过多次。以前不都挺过来了吗?他劝慰妻子:“我是这几天累的,忙完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你看我现在一餐能吃几大碗,像有病的样子吗?”
熬了几个长夜,一篇重要的文稿终于可以送审了。12月5日,当他把文稿送到省纪委书记许云昭同志的办公室时,云昭书记一眼看到他脸色从未有过的憔悴,立刻强令他赶快去医院检查。
第二天是星期六,他来到湘雅附二医院检查,肝脏科医生陈军给他一看,情况很不妙,他的肝硬化已经非常严重,脸上出现黄疸,也有了腹水,医生二话没说,当场就给他开了住院通知书,要求他马上住院治疗。病痛已经使他很难忍受,李一帆又何尝不想赶快住院治疗,可当时他实在不能走开,手头正在起草一份准备以省委省政府名义印发的加强预防腐败工作的文件,马上就要上常委会讨论,他无论如何不能因为自己的病而影响到省委的工作进程。他求医生说:“医生,我手头还有点事,等两天来住院行不行?”医生听了很生气,迎头一顿痛责:“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命?像你这样的病,一个贫穷的农民卖房卖地都会来保命,你一个国家干部怎么这么傻?”尽管这样,医生还是没有拗过他,只好给他开了几瓶输液的药带回家,对他妻子千叮万嘱,一定要尽快来住院,否则很危险。
回到家,他继续扎进文件的起草中。这时,他身体更加虚弱,病情更加恶化,在诊所输液时竟然当场晕倒在地。
12月11日,他手头的工作终于完成了,在同事和家人的催促下,他去了医院。然而,由于延误了治疗,病情已经非常危急,医生马上开出了病危通知书,立刻进行手术。
医院组织最好的专家和医生进行会诊,尽一切力量救治这位反腐倡廉理论专家,这位“事业重于生命”的优秀纪检监察干部。
然而,由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他已经病入膏肓,药物已经不起作用,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希望非常渺茫。他被转入重症病房。他第二天进入了昏迷状态,7天后才稍微清醒过来。
他已经感到会不久于人世,但他不甘心,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他不能就这么匆忙的离开,要活下来。在生命弥留的最后几天,他与病魔作着顽强的抗争。
同事们来看望他,他脸上带着歉疚,心里盼着赶快好起来。
那个关于预防腐败工作的文件让他牵挂着。湖南是全国预防腐败工作的试点省份,这项工作的一些设想和方案都由他负责组织和统筹,如今已经进入关键时期,工作千头万绪,他心里撂不下。看到同事们,他第一句话就问:“那个文件上常委会了吗?还有哪些地方要修改?”听到这,同事们个个泪眼朦胧。
许云昭书记和省纪委其他领导来了。那时他已无法说话。透过他的眼神,人们看到了他对重返岗位的向往。
自从进入纪检监察战线,他就深深的爱上了这个职业。作为纪检监察工作者,人们也许常常会把关注、敬佩的目光投向处在办案一线的反腐斗士,而做理论研究却注定要驻守寂寞寒窗,但他对自己的选择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有所作为。他关注的从来都不是一地一事的个案,他关注的是根本性的东西。在亲身参与了无数次的调查研究之后,他感到反腐败重点是要在体制与机制上下功夫。17年来,他一直在探寻一条有效地预防与惩治腐败的道路,致力于惩防体系的建设。他乐此不疲,他为此痴狂,如今已在许多领域如财政体制改革、治理商业贿赂、政务公开、发展党内民主等许多方面产生了自己有实践价值的理论成果,他踌躇满志,雄心勃勃,目标是要在反腐倡廉领域建立起自己的理论体系。如今,大厦才刚开始奠基,他却要离开自己心爱的事业,这种“壮志未酬身先死”造成的心灵伤痛更大于其肉体上的病痛。
然而,亲人们、战友们,我要走了。如果有来生,我还要重操我的旧业。
12月25日凌晨4点,李一帆走完了他最后的人生旅程,带着未酬的壮志离开了这个世界。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他悄然而去,把孤帆远影长留在人们心海。
在跋涉与登顶之间
他是一个平凡的人。平凡到站在人堆里,你很难发现这个人的存在。1.60米的个子,瘦小且稍有伛偻,一口浓重的湘南方言味的口音,如果不和他深交,你绝不会感觉到他的魅力。
然而他的确是个不平凡的人。
他在全国理论界颇有名气,留下了200多万字的著述,然而他却没有上过正规大学,完全靠自学成才。
他在政治理论研究领域建树丰硕,实际上在这方面他却是半路出家,此前他从事的是经济理论研究,与后来所从事的纪检监察工作相去甚远。
他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专一行。他在许多单位干过,无论走到哪儿,他都能很快进入角色,而且成为专家。永不满足、不懈追求永远是他成功的法宝。
1960年,李一帆出生在湘南永兴县最偏僻的山区七甲乡。由于家庭极度贫困,父母为他取名叫“一番”,最大的希望就是生活水平能够“翻一番”。不过幸运的是,到李一帆长大成人、参加工作时,改革开放已在全国风生水起,这个愿望很快得到实现,于是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一帆”,祝愿自己在前进的路上一帆风顺。
然而李一帆的成才之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像许多同龄人一样,他的启蒙教育先天不足,小学喊了几年口号,中学搞了几年劳动。他是个嗜书如命的人,想各种办法找书来读,借着看、躲着看,高中时还险些因看书而被撤销副班长职务。高中刚一毕业,他就回村里垦荒造林。
1977年冬季的一天,母校永兴五中传来挑选历届优秀毕业生举办高考复习班的消息。李一帆听到后,高兴得一夜没睡。但是,没想到发来的15份复习通知书中,竟没有他的名字,他气得两天没起床。
“进不了高考补习班,我就考中专。”他暗下决心。把几年前的初中课本带到林场,白天挖山,晚上点着煤油灯投入紧张的复习,遇到难题就抽空赶到母校向老师请教,老师们也十分热心和耐心的帮他解答难题,并把学校应届生的一些复习资料提供给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个月的努力,他终于考上了郴州地区商业学校,学财会专业。从饥渴年代走出来的学子并不在乎学校的名望,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有书可读的地方。尽管这只是一所普通的中专,李一帆却没有太多的遗憾,他把它当做自己的大学甚至研究生院。在这里,他除了认真完成必修课程外,利用业余时间阅读了大量的哲学、经济学原著,经济学成了他的最爱,《资本论》《反杜林论》这些马列原著他读了一遍又一遍,而魁奈的《经济表》、西斯蒙第的《政治经济学新原理》、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等学术名著的涉猎更奠定了他丰厚的经济学基础。
学校毕业后,李一帆被分配到和他老家同样偏僻的大布江公社当财会辅导员,在那里一干就是三年多。这三年的乡镇工作经历,更加磨砺了他吃苦耐劳的性格,积累起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养成了他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这里条件非常艰苦,工作千头万绪,每年还要安排下去驻村几个月,和老百姓吃住在一起,然而无论多忙,他都会挤出一切时间来钻研学习。他利用各种机会收集资料,刻苦攻读经济理论。
不久,李一帆的工作能力和知识水平在当地得到上上下下的公认,县里一些单位争着要他。1984年他被调到县审计局,1987年初调往县委组织部,1988年被调到县委办公室任调研员,1989年被调到县委政策研究室任主任。尽管工作单位变动频繁,但他自学的目标始终没有动摇。他不断给自己定出新的目标,不断给自己的学习加码。这期间他参加了首届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拿到了湘潭大学毕业证书。他开始把自己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对现实经济问题的研究,试着写一些与现实针对性很强的论文。1985年全国工资改革方案出台,他对这个方案有不同看法,马上写出了《谈全民所有制企业工资制度改革问题》一文,文中深刻地指出了新方案仍然存在的种种弊端,并提出了进一步深化改革的意见。不想这篇文章得到了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的赏识,将它发表在《工业经济管理丛刊》1987年第4期,编辑称赞该文“有理论深度,有可操作性”。这对李一帆是极大的鼓舞,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开始了他笔耕不辍的一生。
短短几年时间,他在《经济科学》《当代财经》《财经理论与实践》等多家权威经济理论刊物上发表论文和调查报告80多篇,参与编写《承包制理论与实践》、《股份制理论与实践》等专著9本。
1991年,李一帆作为县级后备干部被派往省委党校学习,第二年毕业时,才华横溢的他被上级领导看中,直接将他从永兴县委政研室主任的任上调到省监察厅。
从县里直接调到省里,从研究经济政策到研究反腐倡廉,视野变了,研究方向变了,唯一没变的是他那种永不懈怠的求索精神。矗在面前的是一座更高的山峰,李一帆雄心勃勃,立志要用最短的时间登上峰顶。
到了省纪委监察厅,他依然从事文字综合工作。日常要完成的文字材料比以前多得多了,领导交办的调研课题也多了。他迅速调整自己的知识视野,很快进入了角色。
在省纪委工作的17个年头里,李一帆一直在反腐倡廉理论与实践研究的土壤里辛勤耕耘。主编或参与编写了10多部著作,发表论文和调查报告200余篇。不少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瞭望》、《求是》等中央级报刊上,其中有30多篇还被《新华文摘》、《人民文摘》、《人大报刊复印资料》等权威刊物转载,不少学术观点被国内有关学术论著引用。他在全国反腐倡廉理论研究领域享有较高的知名度。
在学术上,他是一个喜欢独立思考的人,从不人云亦云,从不拾人牙慧,每篇文章都饱含着理论和实践上的真知灼见,他的文章由此深得权威媒体的青睐,能够引起社会的强烈关注,转载率很高。2003年,他抓住“从严治党”这一重大课题开展研究,深入基层进行了为期两个月的调研,随后起草了一万余字的理论文章。这篇文章发表后,先后有50多家国内外报刊、电视台、网站转播转载,在全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获得全国首届反腐倡廉高层论坛一等奖。2007年,他被抽调到中央纪委参与中央纪委向党的十七大报告的起草,经过3个月的努力,顺利完成了任务,得到了中央纪委领导的肯定。
17年来,他的研究课题几乎涵盖了反腐倡廉建设的各个领域,从某种意义上说,翻开他各个时期所写的论文,就是一部反腐倡廉理论建设的历史。《中国反腐走势》、《党内监督的核心是民主》、《从严治政健全问责制度》、《商业贿赂专项治理要义》、《驱逐“公务消费”暗箱》、《完善国家工作人员家庭财产申报制度》等一系列论文,从一定程度上拓展了反腐倡廉理论研究的广阔天地。
不仅如此,他还通过多种专著在研究深度上延伸。2004年,他参与中央纪委为起草《实施纲要》而开展的全面调研后,在这次调研的基础上经过几个月的艰苦努力,他参与编写的《防治腐败体系研究》专著由中国方正出版社出版了,这也是全国在惩防体系建设上的第一部理论专著。除此以外,他还组织编撰了《廉政机制建设理论与实践》、《治理商业贿赂对策研究》等理论专著,后者也是我国第一部治理商业贿赂的专著。
李一帆是一个书生,但他的研究绝没有书斋味。他的每一个观点,每一篇文章都是建立在缜密的调查研究基础之上,扎根在深厚的现实土壤之中。对一个理论工作者来说这是一种十分可贵的品质,也是学术理论的生命力之所在。他的研究不空洞,许多论文具有现实操作性。正因为如此,他的许多文章一出,就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中,总能荡起一轮轮涟漪。
在生命与事业之间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中曾说:“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
在李一帆的世界里,“轻”与“重”是从来不会含糊的。事业为“重”,身体为“轻”;工作为“重”,亲情为“轻”。他把自己当作一匹负重的骆驼,默默地跋涉在茫茫的沙漠中。行进中他不断给自己加码、加压,他把这些看做自己生命力旺盛的标志。然而超过极限的承载,生命往往是无法承受的。
在他心中,事业之重,重于生命。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只要有重要的工作任务在手上,他就吃不好睡不香,非要一鼓作气完成后他才能安定下来。因为他对电脑打字还不熟练,大部分文章靠自己用笔写,有时文稿赶得急,必须当晚成稿,配合他工作的打字员因为受不了他的连续熬夜,累得实在支持不住,曾哭着找领导告他的状。
不仅打字员受不了,和他搭档的同事和专家也难以承受他的工作节奏和强度。2003年省纪委和湖南大学联合成立了湖南省廉政研究基地,2005年他被任命为基地的副主任。这只是一个兼职,是一项额外任务,没有分文额外的报酬。然而他并不把这看做“搭头”,看做“虚职”,他要建成全国首屈一指的廉政研究基地,他那种“拼命三郎”的劲头上来了。他们每年都要完成几项在全国有影响的研究课题,出版几本论文集,出版年度廉政研究文选。和他搭档的基地执行副主任湖南大学教授袁柏顺博士比他年轻,身体比他好,但后来也受不了。他回忆说:“李一帆身体那么差,却不知怎么有那么充沛的精力。自己在省纪委有那么多的事,却能每天打十几个电话给我安排基地的工作,有时候来了灵感,凌晨一、两点钟还打电话叫我去商量文稿。”袁博士于2006年申请出国工作半年,他坦承,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受不了他这种工作强度,想在心理上松弛一下。
从他一参加工作起,他就养成了熬夜的习惯。每天凌晨两三点钟以前很少上床睡觉,熬通宵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的数百篇论文都是这样熬夜熬出来的。因为熬夜,他养成了嗜烟的习惯。为了思路不断,他让烟也一根一根燃烧不断。走进他的办公室,墙壁熏黄了,柜子熏黄了,书页熏黄了,甚至桌上的电话机也被烟熏黄了。
就这样,成年累月的熬,几十年如一日的熬,身体严重透支。熬出来的不仅只有他的作品,熬出来的还有他一身的病痛。肝病、糖尿病,长期折磨着他。这两种病都是啃噬消磨人的精力的“大蠹”,他越来越面黄肌瘦,越来越浑身乏力,越来越视力模糊。有点可恶的是,这两种病在交相折磨他的同时,又相互掩盖。他能吃,一餐能吃几大碗,他也能睡,一倒在床上就能酣然入梦,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并无大碍,自己的乏力是疲劳所致,稍作休息便会无虞,于是他因为工作忙几次放弃了体检,病情严重了他也未知。这两种病在他身体里也是一对冤家,他们相互排斥,相互抵触,到他后来病重之时,医生用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对肝病用药重了,诱发了糖尿病,对糖尿病用药时,又抵消了对肝病的治疗,以至于最好的医院也无力回天。
在他心中,事业之重,重于亲情。
1993年,他刚调长沙,没有房子,他和妻子租住在市区桐荫里的小巷子里。一次,妻子因为洗衣服不小心意外流产了,晕倒在地上。李一帆下班发现后心急如焚,推着单车把妻子驮到了医院。那一晚,他通晚陪在妻子床前,满心自责。可是,当时他正负责一个重要的调研工作,天一亮,他就马上赶到办公室。
去年9月下旬,岳父已经肺癌晚期,在老家永兴县住院,李一帆和妻子几次欲动身去看望,总被手头的事情拖住了未能成行。到了月底,妻子实在按捺不住了,向他发起脾气来,说:“你如果再不去,今后就会再也见不着了,你到时后悔都来不及的!”他紧赶着把手头的事情加速办完后,于29日晚上开车赶到医院。此时,岳父已经气息奄奄,不能说话了,看到女儿女婿回来,眼睛里突然焕发光彩,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情。当天晚上,岳父就离开了人世。丧礼正好在国庆长假里,李一帆带着愧疚的心情办完丧礼,没做停留,接着又赶回单位继续赶写另一篇材料。
作为一个纪检监察工作者,他把自己的名誉看得很重,他一直约束着自己,约束着家人,不使他们沾染上不良的习气,不洁的品行,他以自己的言传身教影响着他们。
作为家中的长子,李一帆非常疼爱弟弟妹妹。弟弟李一万大学毕业后在家乡永兴县工作,曾任乡党委书记,2005年因干部调整,被调任县人大内司委主任。这一调整让他心情郁闷,情绪低落。有人劝李一帆:“你在省纪委工作多年,上上下下熟人多,怎不帮弟弟弄个好职位?”但李一帆根本不去干这一套,而是耐心的做弟弟的工作,让他走出情绪低谷,重新精神抖擞地投入工作。因为工作努力,2008年李一万终于被提拔为永兴县委常委。李一帆为他贺喜的礼物就是一摞廉洁从政的书籍,还不忘警醒他:“权力大了,更要把握好自己。”
李一帆最喜欢的是他的儿子。但是因为工作忙,很少照顾到儿子的学习。儿子成绩时好时坏,每次没有考好,他都是一边责怪儿子不努力,一边责怪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2008年12月22日,那是他昏迷了7天再次醒来的日子,他看到守护在病床边的儿子,用微弱的声音说:“儿子,爸爸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已经长大了,一定要坚强。以后要是做生意,一定要赚干干净净的钱;要是当官,就要当清清白白的官,不要当贪官。”
这,就是他的最后遗言,映照出一个纪检监察干部纯洁的品格和灵魂,正像一颗闪光的珍珠镶嵌在他生命宝塔的顶端。
在原则与情义之间
在单位,李一帆是公认的“才子”。
在追求实现自我价值的今天,有些人容易恃才傲物,心中只有自我,个人利益放在首位。可李一帆不同,他在名利面前不计较个人得失。他心中时刻装着他人,时时处处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品格。
在大是大非面前李一帆始终襟怀坦荡,坚持原则,把个人安危放在一边。李一帆在永兴县审计局工作的时候,一次,主审某国有企业的财务,审出了帐外资金,依法要收缴国库。该企业有关人员纠集了一群不明真相的工人冲到审计局里,扬言要找李一帆的麻烦。当时工人们情绪很激动,时任县审计局局长的李登希看到李一帆身材瘦小,怕他挨打,劝他在办公室不要出去。李一帆却径直走到工人们面前,跃上桌子高声喊道:“依法审计、依法处理,你们谁有意见,现在我给你们解答!”一番说服教育,工人们终于心悦诚服地散去了。事后有人问他当时是否害怕,李一帆不以为然地笑道:“依法办事,我有什么害怕的!”
在单位,一些年轻的同志有时候把自己写的材料拿给他看,向他请教,他无论多忙,都会耐心指点,也会把自己认为写得好的文稿拿给年轻的同志看,帮助他们尽快提高写作水平。
李一帆自己非常节俭,在吃穿用度上从不讲究。他吃得非常简单,工作忙起来有时就吃方便面;家里除了书还是书,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台电脑都是8、9年前买的快要报废的产品;身上换来换去就是那么几件茄克和T恤,在外人看来一点也不像个“官”。可是,他对别人却大方得多。老家村里修路,他慷慨捐款;老家的敬老院,他只要回家一定带上礼物去看望老人。基层的同志来找他,他不仅耐心的指导工作,而且经常自掏腰包请他们吃饭。
他是农民的儿子,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朴素本色和善良天性。家乡的父老乡亲到家里做客,不熟悉城市的生活习惯,经常进门忘换拖鞋,把家里弄得很脏,李一帆也从不介意,还批评偶有怨言的儿子。有时聊到很晚,李一帆就留他们在家睡,房间不够,儿子不愿意和农村人挤着睡,李一帆就很严肃的批评儿子:“人家来了是客人,你父亲也是农民出生,你要尊重他们!”
与他在一个办公室共事多年的女同事刘志军说起一帆,禁不住泪流满面:“他是个很关心别人的人,就是不知道关心自己。他因为长期伏案写作,烟瘾很大,有一段时间却忽然在办公室看不到他抽烟了。有人很奇怪的去问他,才知道是他知道我怀孕了,所以他尽量强忍着不抽烟,实在忍不住就到走廊里去抽。现在每次经过他原来的办公室,我总是习惯性的看看他坐的那个位子,总觉得他好象还没有走一样。”
早年和李一帆在乡镇一同工作过的同事讲起过一件事。1982年李一帆作为大布江乡的财会辅导员,被县里选送到郴州市培训了一段时间,回到乡政府宿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箱子被人撬了,里面的一些衣服用品不见了。李一帆那时候才参加工作不久,工资很低,家里又那么困难,这些东西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不久案破,是与李一帆同时分配到大布江乡工作的一名年轻干部干的。按照纪律,这名年轻干部将因此被开除。得知情况后,李一帆马上去找了负责案子的人事局领导,反复为这名犯错误的同志求情:“他从农村出来工作很不容易,也是一念之差,请组织上再给他一个机会。”由于李一帆的请求,组织上对这名干部进行了批评教育,没有处分。后来,这名干部不仅再也没有犯错误,而且工作表现很好,成为了所在单位的业务骨干。
李一帆在县委组织部工作的时候,负责干部培训工作。当时县里为改变干部文化水平低的问题,开办了几期中专班。一次中专班的毕业考试,有一名干部作弊,被正在监考的李一帆当场发现。按照考场纪律,李一帆没收了他的试卷。这名干部恼羞成怒,揪住李一帆大吵大闹,把他的衣服都撕破了。李一帆却不仅没有因为自己受了气、挨了打而生气,反而私下多次做这名干部的工作,向他说明道理,为他重考提供辅导,使他顺利通过了考试。因为这件事,这名干部对李一帆非常敬佩,并和李一帆建立了友谊。
担任县委政研室主任时,领导考虑到他工作繁忙,怕他受干扰,打算单独为他安排一间办公室。李一帆得知后推辞了。他的理由是:“和大家在一起办公,沟通方便,也好指导新同志。”于是一直到调离永兴,都是乐呵呵的和全室同志挤在一间4个人的大办公室里。
张家界市财政局局长康德鑫是他在党校时的同学,说起李一帆,他哽咽着对记者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都没有流这么多的眼泪。李一帆总是那么憨,他从来不考虑自己,只想到别人。我到财政局任职以后,他每次见面都是在提醒我、敲打我。他比我年龄小,却象一位兄长一样一直关心着我……”
没有轰轰烈烈的经历,没有感天动地的壮举,但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些点点滴滴的情感,却映照出他那赤诚的心灵、那崇高的境界。
日前,湖南省纪委已经追授李一帆“优秀共产党员”称号,湖南省直机关工委追授他为“模范共产党员”。
斯人已去,但在人们心中,他就像大海上一叶不落的风帆,依然在前方拼搏并昭示着,他的这种永不懈怠的求索精神已凝聚成一种不灭的能量,定将辐射四方,绵延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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