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独钓寒江雪

    在老夫这等凡夫俗子眼里，世间万物白便是白，黑便是黑。而在官场，白并不一定是白，黑也并不一定是黑，就像傍晚时分，说不好是白天还是晚上。所以黑与白之间应该还有个中间地带，这便是“灰”。

    最近的例子是薄熙来和王立军，一个是“青天大老爷”，一个是“打黑大英雄”，前一天还万民景仰，第二天便举国唾骂，如同大白天直接对接了深夜，没了傍晚的过渡，让芸芸众生感觉很不适应。

    在官场要做到黑白分明是很难的。古代有个魏征，当代有个彭德怀，彭德怀是生前遭谴，魏征是死后蒙冤。这等大人物尚且如此，就不要说老夫辈了。于是乎，在官场说话表态模棱两可、顾左右而言他、殚精竭虑地说一些无比正确但全不管用的空话废话套话便成为了一种官场艺术。

    在官场呆久了，就慢慢习惯了少说话、不说话，至少是不说真心话。康熙、雍正、乾隆年间的三朝老臣张廷玉久历宦海风波，得出八字真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因为说错了，皇上固然要罚你，说对了，又显得比皇上高明，遭皇上猜忌，不如不说为佳。“从来天心高难测”，如今皇上虽然没有了，但皇朝遗风犹在，大大小小的“土皇帝”足以让不识时务者吃不了兜着走。

    但身在官场，想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也是不容易的。这就叫你不找事，事要找你。老夫一大学同学在北方某省作管宣传的副台长多年，苦无升迁机会。忽一日机会来了，省委组织部、宣传部来考察干部，要选拔一个管宣传的副厅级总编辑。老同学还纳闷呢:不年不节的，抽啥疯，新设这么个岗？但接下来考察组设定的条件让我这老同学像是打了鸡血，兴奋不已:新闻高级职称、长期从事新闻宣传管理、群众拥护。这几个条件仿佛是为老同学量身定制的。在等待任命通知的那段日子，全台员工都认定总编辑非他莫属，有人已经改口叫他“×总”了。老同学感叹啊，都说现而今，社会风气这不正那不正的，自己从不跑官要官，咋就提拔了呢？

    总算熬到了考察组宣布任命的那天，老同学提前把花白的头发染黑了，心里打好了发言的腹稿，诸如感谢、表态之类，进入会场的员工纷纷和他打招呼，表示提前祝贺之意。大会终于开始了，一套固定程序走下来，×部长宣布:经组织考察、群众投票、省委批准，该台下属发射台台长×××任总编辑。刹那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老夫那位可怜的老同学……

    不久后老夫和老同学坐在北京的小酒馆，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老同学“理想信念”瞬间崩溃的悲伤往事。老同学说:“你也许不信，那人是中专毕业，搞技术的，没做过一天新闻，但他和宣传部长是一个村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老夫问。“还能怎么办？灰着呗!”“不申诉吗？”老同学笑了，“向谁申诉？宣传部还是组织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