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教我做客规矩
俗话说:“大人望莳田,细把戏盼过年。”莳田是大人一年的希望,过年是细把戏一年的期盼。过年了,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大人的管束少了,细把戏的乐趣多了。
记得我们小时候过年最盼的是拜年,是到舅家拜年。既可以饱饱口福,又可以跟老表们疯玩一阵子。
每年拜年之前,母亲总忘不了千叮咛万嘱咐教给我们一些做客的规矩。年年拜年年年教,年复一年,潜移默化,这些规矩在我们脑子里扎下了根,舅舅家的人总同我的父母说我们是一些懂事、有教养的人。
所谓规矩,规是画圆的工具,矩是画直角或方形的尺。
规矩的含义有多种。《荀子·礼论》:“规矩诚设矣,则不可欺以方圆”,这里的规矩,指规和矩。《红楼梦》第七回:“亲友知道,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规矩都没有?”规矩指规则、礼法,引申为人的言行正派、老实。《官场现形记》第三十一回:“如今我拿待上司的规矩待他,他还心上不高兴。”指成规;老例。
无规矩不成方圆,守规矩是农家孩子的起码要求。母亲纯农家妇女,虽没什么文化,但她深知教育子女的重要性。她第一句话就是教我们“吃要有吃相,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这些“吃相”“站相”“坐相”就是母亲所说的“规矩”。
“到舅公家去,要跟舅公舅母们拜年,吃东西要斯文,要装文,吃‘换茶’要吃土‘换茶’,荡皮吃不完要先夹出,不要吃剩,碗底下的肉和蛋最多肉吃一块、蛋吃一个……”母亲走前反复叮咛着我们。
我们恪守着这些规矩,最早几年,在父亲的训导和监督下,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过几年我们稍大点,父亲没带我们,就由我几个自己去拜年,也一样恪守着规矩。
四姊妹先到老石脚给外公拜年,隔老远就喊外公外婆拜年来了。外婆赶忙端出了“换茶盘子”给我吃,我们斯斯文文的,用小手抓着吃,即使想大吃大嚼也不敢,父亲的眼睛看着呢,母亲的教诲犹在耳边响着。
不一会儿,一大碗热腾腾的荡皮上来了,下面卧着三块大肉一个蛋。母亲教我们要双手接到,要说“谢谢!”我们一一照办,吃光了上面的荡皮,吃了一块精肉,就放下了碗。无奈外婆总是用筷子将蛋夹破,有时还将肉往你口边上送,总说:“你口水弄脏了,要吃掉,要吃掉!”我们只得吃完夹破的蛋,再也不肯吃另两块肉了。
到舅舅家吃饭时,“不马食,不牛饮,不虎食,不鲸吞”的规矩犹在耳边回响。坐席时,座有次序。上座必让长者、尊者。父亲理所当然地被请上了上席,我们坐在侧把椅子上。入座时要从凳子或椅子左边进入。坐姿要端,不要歪着身子,不伸足,不横肱,手肘不放在桌子上。入座后不要先动筷子,更不要将碗筷弄出什么响声来,更不得将筷子敲击桌面。也不要起身走动。如果有什么事离开要向主人打招呼。
进餐时,先请客人、长者动筷子。长辈不动筷,晚辈不先动筷。夹菜时每次少一些。离自己远的菜就少吃一些。“食勿响舌,咽勿鸣喉。”吃饭时不要出声音,喝汤时也不要出声响。喝汤用汤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不宜把碗端到嘴边喝,汤太热时凉了以后再喝。不要一边吹一边喝。有的人吃饭喜欢用咀嚼食物。特别是使劲咀嚼脆食物,发出很清晰的声音来。这种做法是不合礼仪规矩的。特别是和众人一起进餐时,就要尽量防止出现这种现象。进餐时不要打嗝,也不要出现其他声音。咳嗽要转身向后,捂住嘴巴。如果出现打喷嚏,肚子里肠鸣等不由自主的声响时,就要说一声“真不好意思”“对不起”“请原凉!”之内的话,以表歉意。
夹菜时,只取在自己一方筷子可及的菜,不要站起向其他方向取菜。同一样菜最好不要连续夹取3次以上,尽管你很想吃。主人夹菜给自己时,要将碗递过去,并且要说“谢谢!”如果要给客人或长辈夹菜,最好用公筷。也可以把离客人或长辈远的菜肴送到他们跟前,按我们中华民族的习惯,菜是一个一个往上端的,如果同桌有老人、尊者和客人的话,每当上来一个新菜时就请他们先动筷子,或着轮流请他们先动筷子,以表示对他们的尊重。
吃鱼时,忌主动把鱼翻转过来,俗谓“客不翻鱼”。为什么“鱼不翻身”,我至今也没搞清楚其中含义。吃到鱼头、鱼刺、骨头等物时,不要往外面吐,也不要往地上扔,要慢慢用手放到自己的碟子里,或放在紧靠自己餐桌边、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纸上。
吃饭中间,如果大人在说话,要停下筷子,听大人说。如果是同辈坐一起吃饭,要适时地抽空和左右的人聊几句风趣的话,以调和气氛。不要光着头吃饭,不管别人,也不要狼吞虎咽地大吃一顿,更不要好酒贪杯。最好不要在餐桌上剔牙。如果要剔牙时,就要用餐巾或手挡住自己的嘴巴。
客食未毕,主人不先起。吃完饭离席时,必须向主人表示感谢。或者就此时邀请主人以后到自己家做客,以示回谢。
席间忌脱衣、松裤带;菜盘忌吃空、吃光;忌把酒弄洒,忌不道别就离席而去。
回家时,我们按照妈妈的嘱托,挨家挨户喊舅舅老表们到我们家做客。舅舅们总说“不去不去,难麻烦了!”而我们却总是非得把舅舅们喊动为止不可,有时还得动之以情,喊出眼泪来了,舅舅们才肯动身。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我家走去,母亲正在门口张望着迎接娘屋里来的贵客呢!(安仁县 李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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