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布鞋
在我的衣柜,珍藏着一双布鞋。布鞋面是黑色的,没有装饰,鞋底是白色的,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凸起针线,脚伸进鞋里,舒适而温暖。我脱下来,常常抚摸着它,朴素而养脚的鞋,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那年的春天,怀着美好的理想,我走进政府的大门。临行前,母亲给我一双布鞋,意味深长地说:“儿子,穿上它,对你有好处。人品要朴实,为人要实在,做事要实干。”母亲的话深深地印在我心里。在政府机关,我看到干部们大多数穿的是皮鞋,方头的、尖头的、圆头的,系鞋带的,一脚蹬的,穿的再差的也是黄胶鞋。我没忘记母亲的教导,锻炼韧性,磨砺心性,与朴素为伍。穿布鞋去周边联系工作,走泥道,进百姓家门,或散步,或在家,布鞋始终与我相伴。
物度星移,人事沧桑。当年那些热衷于穿着的干部们,有的犯了错误,受到纪律处分;有的奢靡丧志,身陷享乐的圈子里不能自拔,导致债台高筑,他们的结局给了我警示。老百姓说,论吃还是家常饭,论穿还是粗布衣。西塞罗讲,认为享受是最大的幸福的人,是不可能有节制的。人品和才华的光彩不因华贵的衣饰而增色,我不以穿着平常为耻,反而以此为荣。我常常教育我的孩子,不要盲目攀比,不追名牌,不慕奢华。
在安乡县城沿江路的河堤上,每到黄昏时分,三三两两的人们一起散步,穿布鞋的人多了起来。也许穿布鞋对放松身心有好处,也许是时尚回归的反映,临街布鞋店又开了几家,朴实无华的布鞋进入了千家万户。
布鞋的面子是软的,暗淡而无光,磊落而低调。没有皮鞋的光亮,没有波鞋的大气,也没有运动鞋的随性。穿着它,适不适合,脚知道;舒不舒服,心知道;长不长久,人们知道。
布鞋的底子是硬的,刚中含柔,柔中带刚,踩着它,行如坚刚心如指柔,能走独木桥,能过山中道。心性笃定,河边行走不湿鞋,夜间出门不慌神,砂道远足亦坚韧。
布鞋的针线是紧的,一针紧似一针,纳了又纳,紧了又紧,千针万线结成千层底,彰显的是自律心。穿着好针线纳的布鞋,无论走多远,线不散,底不断,只要坚忍不拔地走下去,心中的目标终能抵达。
这双布鞋,我看着它,仿佛不是鞋,而是我母亲的心。当年的情景浮现在我眼前,煤油灯下,无数个夜晚,母亲一针一线,手上勒的红印,躬着身子,纳进鞋里的是爱啊!先母的话时常在我耳边响起,鞭策着我正道直行,心无旁骛潇潇洒洒走朴实人生。
(安乡县纪委 彭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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