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刚从组织部出来，李牧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爸，什么定了?”李牧答道。

　　“少装蒜，我人虽退休了，耳朵又没聋。都传开了，人家都说你一下子从糠箩跳到了米箩，去财政局任副局长了。”电话那边传来急切的声音。

　　“爸，刚谈完话，还没正式任命呢……”李牧说道。

　　“那你早点回家，晚上我炒几个菜，咱爷俩好好唠唠。”“好的，我尽量早点回。”李牧说完挂断了电话。

　　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组织部刚谈完话，去财政局任职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了。李牧自己也没想到会被派去财政局任副局长。虽说在文化局这几年尽职尽责，工作上也可圈可点，可从一个近乎养老的单位一步跨进财政局，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

　　“小牧，你先把肥肠洗了，再洗五花肉，然后切成块……”一进家门，父亲就使唤上了。“怎么都是肥的?”李牧问。“你就要进肥水衙门了嘛，提前给你整点，好适应适应。”父亲话里有话，答非所问。

　　酸辣大肠、东坡五花肉、红烧猪脚……父亲整的菜一“荤”到底。“小牧，尝尝味道如何?”父亲夹着一大块肥肠放在李牧的碗里。“爸，太肥了，吃不下，刚才又是洗大肠，又是洗五花肉，这双手沾满了油水，腻腻的。”李牧皱着眉头说道。“小牧，你看，这些肥肠、五花肉，你一没贪，二没占吧?但经过你的手后却留下了‘油水’哦。财政局可是个钱来钱往的地方，你可不能弄得满手是油……”父亲突然严肃了起来。李牧看着父亲，默默地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任命下来了，李牧兴冲冲地赶到财政局报到。“欢迎、欢迎，李副局长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财政局孙局长伸出了双手。“我是个新手，还请孙局长多多提携。”“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小陈，你要做好李副局长的服务工作，快去把办公室收拾干净……”孙局长的热情让李牧受宠若惊。

　　“李老弟啊，今晚为你搞了个欢迎宴，一来欢迎你上任，二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快下班时，孙局长打来电话。李牧向来不喜欢这种应酬，可毕竟是第一次，不好拒绝，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这是建筑公司的王总，这是洪峰电脑的刘总。这位认识吧?咱们县美女主播苗苗……”孙局长一一向李牧介绍。“李局，今天专门为您组的局，您来点菜吧。”王总递上了菜单。“李局长，别客气，往贵的点，权当杀土豪了。”刘总的话惹得美女主播苗苗噗嗤一笑，孙局长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李牧推辞不肯点菜，最后还是孙局长做主点了一大桌子菜。

　　席间，李牧滴酒不沾，惹得孙局长一脸不高兴。“老弟呀，难得王总他们有心，你这样怎么和群众打成一片呢?”“来，我敬您一杯，可得给面子哟，李局长。”苗苗也笑吟吟地端起杯子敬酒。可面对众人的劝酒，李牧似乎油盐不进，一再坚称自己不会喝酒。

　　“他不喝，我们喝。”孙局长铁青着脸，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对、对，李局长不会喝酒，那我们一起敬孙局吧。”王总附和道。整个饭局，李牧都没怎么说话，显得有点格格不入。酒毕，孙局长拍着李牧的肩膀说，“老弟呀，既然坐在了一条船上，就不能太清高，常在河边走，还不能破个例?”

　　欢迎宴之后，李牧感觉到孙局长对他爱理不理的，整天黑着个脸，做什么都不如他的意。“李副局长，这是局长让我送来的立项报告，请您签字。”突然有一天，建筑公司王总找到了李牧。“机关大院去年才翻新了，怎么又要改?”李牧迷惑不解地问。“与时俱进嘛，前年把路挖了种草，去年把草扒了植树、造假山，今年要把假山铲平，搞个灯光球场。不折腾，怎么有‘油水’呢……”王总朝李牧眨眨眼，顺便递上了一个厚厚的信封，扬长而去。

　　油水?李牧一下子想起了上次帮父亲洗菜时的情景。李牧仿佛觉得，眼前的立项报告和信封就像洗菜时手上的大肥肠和五花肉似的。“不能弄得满手是油。”李牧长长地舒了口气，收拾收拾心情，拨通了纪检组长老于的电话……

　　(新田县纪委监委　何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