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清风行

去年九月,舜帝陵公祭大典在宁远县九嶷山举行,超千万人祭祀祈福,其场面不可谓不盛大。作为华夏文化始祖之一,毫无疑问,舜帝承受得起这份景仰。在后世看来,舜帝的高洁品行已幻化成一种精神象征,成为万世楷模,其影响远非教科书上的几个名词所能比拟。
说来惭愧,我是来到永州蓝山之后,才真正接触到舜文化。与友同行,闲聊之间,总能不经意提到舜文化的衍生物,譬如有个村子叫舜源村,有条河叫舜水河,有间庙宇叫舜帝庙。我开始注意到,这里的一切,都留下了舜帝不可磨灭的印记。
我相信舜帝总该是来过蓝山的。然而,仅仅因为是来过而留名吗?似乎还不够,多少有些显得表面而空洞了。《尚书》记载“德自舜明”,《史记》也言“天下明德自舜帝始”。舜帝重德行,敦孝悌,尚礼让,亲民爱民,因此政治也一片清明。留给后世的关于舜帝的文字记载不多,大多湮灭于战火,掩埋于岁月,但我们依旧可以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得到一丝清正明德之风。如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那么留存几千年的地名就是最好的见证,它们绝非一个个枯燥的文字,更像是世人无处安放的情感寄托,满载着对道德的崇高敬畏、对清廉的殷殷希冀。所以,当我来到蓝山,走进南岭深处,总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文化氛围,与南岭奇特的地貌相互映衬,各自璀璨。这种氛围绝非一时兴起而营造,更像是一种血脉传承。
在南岭,纪念舜帝的庙宇数不胜数,大多是附近村民自发筹建的,为明清时期湘南地区典型的庙院建筑。这样的庙宇朴素却不失深沉,幽静却不失风骨。附近村民见有生人来参观庙宇,便饶有兴致地说着舜帝南巡的故事。在我看来,他们俨然是一本活生生的史书,任何有记载的或无记载的、有形的或无形的历史,都可以在他们的款款诉说中得到补充。
我突然明白,当文化与人开始融合,又何尝不是一种全新的传承。所有的美名如同美酒,只有历经时间的沉淀才会历久弥香。如果害怕流传的时光不够长久,那就把这份缅怀镌刻进记忆里,以人力对抗时光,口口相传,代代相授,固执地呵护着这份深情。所以,几千年过去了,舜帝留下的足迹依旧为世人所熟知,关于舜帝南巡的故事,附近村民总能说上几句。在南岭深处,几千年的时间,仿佛,弹指一挥间。
让世人庆幸的是,也许正是南岭的崎岖坎坷,挡住了熙攘的人群、脆亮的吆喝、嘈杂的车笛,也挡住了外界喧嚣和浮躁,为这片山河保留着世代不移的清净。朴素的庙宇正对应着舜帝清正的风格,不需要特殊的装饰,山川河流记得他,人民记得他,已然足矣。在他身后,这种清正之风也遗留下来,不断吸引后世人们以自己的方式诠释其文化内涵。
将这种清正之风完美展现给世人的,是周敦颐。提起周敦颐,人们总能想起那句千古流传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确,一篇《爱莲说》足以为他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周敦颐的一生注定是要为廉洁做注解,成为廉洁文化高高扬起的一面旗帜。然而,不知有没有人想过,这片廉洁文化的发源地为什么是在永州?为什么是在距离中原地区长达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南岭深处?或许,我们可以从舜帝以来构筑起的、以明德清正为核心的文化环境中寻得答案。正是因为这般清明的环境才能孕育出像周敦颐这样的大哲,也能让跋涉千里,郁郁不得志的柳河东在此得到一丝藉慰。于是,当他们的人格再次回归到这片土地上,我很难不产生情感上的牵连,所以一个月前,有人问我为什么来到永州时,我笑着说,“因为,他们来过!”
蓝山者,永州往南百余公里,湘江之源头也;舜帝者,距今四千多年,人文之始祖也。时空在此交汇,自此,如流淌于湖湘大地上的湘江一般,一股政治上的清流从南岭深处奔腾而出,沿途汇流成河,蜿蜒万里,苍茫奔放,与民族魂魄相伴相生,绵绵不断地吹向历史长河,吹进后世人心。(蓝山县所城镇纪委 刘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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