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县奇术

南朝傅琰祖孙四代都任过县令,均廉正有才,勤于职守,堪称廉吏世家。近日读《南齐书》、《南史》中的《傅琰传》,为其事迹深深感动,更为传记中描述的三个县令探讨治县奇术的情节吸引,很想写点文字,一吐为快,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
传记中有三个县令,其一是傅翙,先为吴令,后为山阴令;其二是孙廉,时为建康令;其三是刘玄明,“亦有吏能,历山阴、建康令,政常为天下第一。”
傅翙祖孙三人都当过山阴令,均为能吏。傅翙祖父傅僧祐任山阴令时,“有能名”;傅翙父亲傅琰“为武康令,迁山阴令,并著能名,二县皆谓之傅圣”;因傅僧祐、傅琰治县有方,“并著奇绩”,老百姓都口口相传,说傅家有一本《理县谱》,只在自家祖辈相传,从不让外人知晓。到傅翙当了吴县令后,为官仍很有能名。一天,傅翙来到建康,看望县令孙廉。孙廉便向傅翙请教:听说你家长辈治理山阴县号称神明,有什么绝招?傅翙答道:“无他也,唯勤而清。清则宪纲自行,勤则事无不理。宪纲自行则吏不能欺,事自理则物无疑滞,欲不理,得乎?”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勤与清而已。自己清白,处理事情才公正,法律的尊严才得到维护,下属就会跟着你廉洁奉公。自己勤恳,就能了解下情,案件及时处理,矛盾不致激化,境内就好治理了。为官若能清白廉正和恪尽职守,事情就不会做不好。后来,傅翙发现先后任山阴令、建康令的刘玄明非常能干,待从刘玄明手上接任山阴令时,便问刘玄明:你这个前任要告诉我这个后任,如何当好一个县令?刘玄明却说:“我有奇术,你家的《理县谱》里没有,等我走的那一天一定相告。”等到离别时,刘玄明一本正经地对傅翙说:“作县令唯日食一升饭而莫饮酒,此第一策也。”傅翙谨记此言,将其融入祖传的治县秘诀之中,在好几个县令的岗位上,都干得十分出色,一直以廉吏能令而著称。其子傅岐也官至县令,离职时全县老少皆出境相送,哭泣不舍之声数十里不断。
笔者之所以欣赏这个小故事,原因有三:一是廉吏能令聚在一起,还能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实为难得。一般说来,职级相同,又不在一起共事的人,一旦凑到一起,往往谈业余生活趣事的居多,谈工作方面的少。然而傅翙等人,已经身为能吏,有的还被评为“天下第一”,偶尔碰到一起,还相互抠问当好县令、治好县政的“奇术”,不问明白不撒手,一定要把人家的经验拿过来为我所用。这一点太值得我们去效法了。二是治县经验之简练短小、好懂易记、实在顶用堪为一绝。无论是傅翙所讲的为官“唯勤而清”,还是刘玄明说的 “作县令唯日食一升饭而莫饮酒,此第一策也”,都是那么清晰形象。虽然“清慎勤”这三字官箴,早在晋代就已提出,后来讲的人就更多了,甚至被奉为第一官箴,但傅翙却如此接地气地对“清”与“勤”两字加以外延性解释,宣传清廉和勤恳对当好县令、统驭下属、保境安民的益处。傅翙的解释令人颇受启发,应该说比只简单提出“清慎勤”三个字,在可操作层面上,还是进了一大步的。刘玄明的“日食一升饭而莫饮酒”的奇术,更是对如何长年累月都能坚持做到谨慎的最好诠释。三是廉吏能令心里都有浓浓的爱民情怀,这是最为关键的。傅家到底有没有《理县谱》,恐难弄清楚了。但傅翙所说的“洁己清心,爱民勤政”,该是傅家如何当好县令的核心所在,这一治县理念一直得以流传下来。南宋胡太初编撰关于县令居官之道的《昼帘绪论》,据说就是以《理县谱》的核心旨意为轴而展开的。看来,心中有老百姓,深深地爱着老百姓,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为了使老百姓得好处捞实惠,才是古今一辙、颠扑不破的治县奇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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